时间流转,近日,一向平静的皇宫突然轰动起来,宫中人都匆忙来来往往。
听说前几天燕王犯我国土,镇安侯又远在边荒视察未归,紧急之下,是萧国师出战压制。
又听说那萧释文,两军交战,不穿盔甲,不带兵刃,只是闲坐阵前,指挥将士走阵法,就以阵仗吓退了燕王,真乃神人也。
但同样的方法不能用两次,燕军也不是傻子,很快便又蠢蠢欲动。于是大敌当前,皇帝与众臣商议,放了一策,广征国内才智青年,趁机吞并燕王国土。
这不,想借机发家的百姓太多了,整个皇宫都忙起来了,一部分宫人忙着帮清点人数,一部分忙着看热闹。
但小厉承对这些行为很是不解,“这么麻烦,为什么不直接找舅舅带军回来打败燕王呢?”
傅修砚墨道:“镇安侯的势力的确很强,但是功高震主,陛下大抵也是想趁机提拔一支属于自己的忠军,分散镇安侯之势。”
“难道爹爹怀疑舅舅?”
傅修微微一笑,“臣不可多言圣意。”
大殿退朝之后,众臣散去,坤园殿中,厉元道怒摔奏折,“赵潜,他竟然说暂回不来!”
萧释文拾起奏折,整理好,“陛下息怒,说不定真的是边荒吃紧,暂时回不来呢。”
“赵潜此去带兵视察本少有人知,燕贼却赶着这个时候进犯,他还拖着不回来?朕再容忍,他岂不是要联合燕王造反了?”
“陛下说的是,无论是功高震主,还是真的怀有异心,这次都应削弱镇安侯了。”
但是还不能立刻激怒赵潜,还需挑个明理一点点来才行。
萧释文一脸忠诚,厉元道总是喜欢这个顺着他话的国师,“萧爱卿,你去看看那些名册,可有合适之人?”
萧释文拾起名册,眼睛掠扫而过,皆是摇头,“不瞒陛下,其实陛下身边,就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,身出将门,师出名师,文武兼备。”
“哦?真有这样的人,会甘愿为朕所用吗?”
“当然,此人一脉,曾为了刺杀镇安侯险些被陛下问斩。”
“你是说?可他既然瞒着……”
“只差一个机会,让他推也推不掉。”
几日下来,尽管宫人来回忙里忙外,却丝毫不影响傅修的授课,但厉承也想去看热闹,身子坐在书堂,心都飘到百里之外去了。
傅修讲着书,拿小戒尺轻拍他头,“又走神了。”
厉承委屈道:“先生,外面那么热闹,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吗?”
“又不是儿戏,凑什么热闹。”
厉承心痒痒,也不想看书了,乞求式拽着傅修摇晃,“先生,就去看看吧,先生先生,去看看嘛,就一会儿。”
“今天的任务没完成,不许去。”
“我保证回来一定完成!一定!”
傅修无奈道,“那若完不成,可是要罚的。”
厉承不住点头,“要罚要罚,我肯定完成!就让我去看一会儿吧?”
“这可是殿下自己说的,不许抵赖。”
“嗯嗯嗯嗯嗯!”
好不容易求着傅修出了门,厉承开心极了,左瞧右逛,一会儿看那些高谈阔论比文采的,一会儿看那些比骑射的。
萧释文正在骑射场地观望,笑呵呵向厉承打了个招呼,“小殿下怎么有时间出来了?”
“萧伯伯,我求了先生好久才出来的呢!”
傅修道:“殿下此次出来,可是还欠着作业呢。”
萧释文疼爱的捏捏厉承的脸,对傅修道:“傅先生别总这么刻板嘛,经常出来玩玩也好。”
厉承吐吐舌头,“我觉得有理。”
萧释文:“对嘛,在屋里憋久了吧?去玩吧。”
厉承嘿嘿一笑,跑去前面看热闹了。
傅修笑道:“萧大人,怎么说严管的是你,说玩的也是你,好人都让萧大人当了。”
“教书的与读书的都不容易,我这不想让你们都放松放松?”
傅修拱手虚礼道:“那晚辈还要谢萧大人了?”
萧释文假意推辞,“哎,不敢当不敢当。”
骑射场上,几人角逐激烈,下面马蹄踏起尘土,上面破空又是一击,均中标靶之内。厉承挤过人群跑到最前面,看马蹄奔腾,箭矢破空,眼中闪着激动的光,自己也萌生出了骑马的想法。
这边傅修眼睛一直瞄着“五千两”,一边和萧释文谈笑风生,好不热闹,忽地眉头一紧。
五千两要没了!?
厉承正想着回去要不要求求先生练骑术,看那场上箭飞来飞去,有趣极了,忽听得身边人大惊,“小心!”
场上竟有一箭迎面飞来!
怎么可能,那个方向,那个速度,怎么可能躲得开,
已经来不及了,
厉承腿一软,忽有一阵白风拂过,自己被人一手抱起,另一袖中飞出一小戒尺,载着疾风,穿箭而入,箭矢从中裂为数条,最终无力落在傅修脚下。
有人惊呼,“折花剑法!”
原来世界上真有这样一种剑法,传闻为玄明绝学,极快极精极狠,若到炉火纯青之境,身即是风,万物皆可化剑意,斩风于无形,袭人于无影。相传为始祖随手折的花枝所创,故此得名。
人群一阵哄闹,有惊呼的,有诧异的,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。
厉承还趴在傅修怀里,惊魂未定,“先生?”
傅修放下厉承站稳,一如既往温声安抚道:“抱歉,是臣失职。”
“哈哈哈好啊好啊。”只听一人鼓着掌声音袭来,人群立刻安静,分散两侧,厉元道正穿过人群而来,身后跟着萧释文,“没想到高手就离朕这么近,朕还召集什么庸才去?”
陛陛陛陛……?傅修俯身,“参见陛下。”
“傅修傅子卿,文有谋略,武有折花,不如直接为国效力,即日命为上将军,与镇安侯共同抵御外敌,如何?”
这一套一套的,摆明了是计划好的!傅修脑里迅速理清了个中缘由,隔空狠狠瞪了萧释文一眼。
说自己只是巧合?说自己其实只会这一招?呸,这非一日之功的身手,谁信啊!当群众全是智障残瞎吗?
于情于理,傅修不得不遵旨谢恩,回头就见了散发着低气压的厉承。一想到之前说要保护傅修的事,厉承就感觉自己像个傻子。
于是,傅修与厉承刚建立不久的和谐关系,又崩塌了。
坤园亭中,响起了厉元道的笑声:
“哈哈哈,好啊好啊,之前朕本想让孙李去试,她不愿主动去,今天这一招倒是不错。可是释文,朕的皇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,你可担当得起?”
“陛下既知,这宫中没有比臣更希望太子平安的了。”萧释文为厉元道斟茶道:“臣事先必当是做了充足准备,料定结果,才敢去做啊,而且陛下知道臣的举动却没阻止,不是也默许臣了吗?”
“若朕真的爱惜皇子去阻止你,你又当用什么方法?”
萧释文笑:“臣只有这一个方法,没有退路。”
厉元道:“你也不怕失败了,那就是欺君之罪?”
“臣怕什么?臣知道陛下信臣,故也敢于放手去做,陛下不是也没有辜负臣的信任嘛?”
厉元道忍不住又大笑:“你真是胆大包天,都敢让朕辜负你了?”
“臣可不敢,是陛下敢作敢为,实在让臣佩服啊。”
“哈哈哈,合计是在跟朕绕弯子,有趣有趣,难怪当年承玉能看上你。”
萧释文举杯动作停滞了一下,“陛下,承玉公主已逝,还望不要再提。”
厉元道饮茶道:“可我们那时候,多好……”
厉元道看重傅修的才能,特许傅修仍是太子之师,还给厉承放了个小假。至于厉承……
傅修:“殿下,臣不是有意隐瞒。”
“殿下,民间的小玩具喜欢吗?”
“殿下,臣带你去骑马如何?”
“殿下~”
傅修温言细语连哄了三日,厉承才故作勉为其难状原谅了他。
傅修好不容易哄好了厉承,叹气走出书堂,转头就看见萧释文一人坐在园子里悠闲的喝茶,顿时怒气上涌。
萧释文正要再泡些茶,去拿桌上茶壶,忽有一只手先他一步按在茶壶之上,抬头就见傅修神色冷峻,目光犀利,寒气逼人,“萧大人,你究竟想干什么!”
萧释文波澜不惊,“天枢尚武,身为玄明宗第一剑修,才能也该用到实处了。”
傅修脸色更沉了,语态冰冷:“你以为玄明剑修修的是什么?你们也不怕我一个失手敌我不分?”
“年轻人不要总冲动。”萧释文道,“镇安侯就快回来了。是何身份,该忠于谁,想必你心中自有分量。”
“那你呢?你又忠于谁?”
萧释文笑笑不语,继续喝茶。
看不透,只有这个人,行思诡异,傅修看不透。
傅修离开萧释文,随处转转,气消了,又回了书堂,见厉承趴在桌上,已经抱着书睡着了,无奈拿走他怀里的书,俯身将他轻轻抱起,送回床上,不经意看见了他床角压着的画。
那是一只歪歪扭扭的动物,但也不难看出是一匹马和两个火柴人。
他忍俊不禁,给他盖好被子,喃喃道:
“本来不想牵扯进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