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少楠将薄被盖在桤桤身上,俯下身,掖一掖被角。
桤桤的睫毛微颤了一下,随即,睁开眼。她这双眼睛,在经历了片刻的迷茫后,正对上少楠的眼睛。
她硬生生愣住,陷进眼前这双琥珀色的瞳孔里。
琥珀色,深得无底的眼眸,淡漠却温柔,矛盾的光。距离近,周围全是他的气息。这让她呼吸有点困难,思考变得缓慢。
丁少楠咳了一声,桤桤赶紧坐起来,神色紧张,不知道往哪看,紧攥住被角。偏丁少楠仍旧沉默,她在诡异的静寂中,脸色嫣红,心不在焉,只能一直盯着他衣领看,不能移动。
见桤桤醒了,子墨找到救星,机灵地跑到桤桤身旁坐下,抱住桤桤手臂。
“顾姐姐!丁少楠要骂我!”
丁少楠面对指控,没一点反应。反倒是面前的顾桤桤猝然投过来心虚的一瞥,看得他太阳穴“咯噔”一跳,脸上声色不动,心脏莫名揪紧。
桤桤看着丁少楠面无表情的脸,心想,完蛋了!
她深吸口气,扬起头,大有不管不顾的意味,“是我把游戏碟从你房间偷……拿出来的。不关小鬼的事。”
“你——进我房间?”
丁少楠的脸不再冷然,却仍旧不善。
“顾姐姐好厉害的,比电视里的小偷还厉害,一下子就把门弄开了!”
孩子没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妥,可已经感觉到姐姐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蓦然一僵。
“我只拿了这张碟,”她咬牙,窥伺少楠脸色,“其他什么都没碰。”
“……”
他沉默。审视的目光。
她愈发不安,脸渐渐苍白,“真的……”
“也是你解了我设的密码?”
她猛地闭起眼,颓然地点点头。豁出去了,他能把她怎么着?
忽而,耳边传来些微的笑声。她心里犹自七上八下,听得这低低的笑声并不真切。迟疑着,她疑惑地抬眸。
丁少楠的确是在笑。
“你似乎比子墨还要怕我。”
他笑问。
提到嗓子眼的心,瞬时回落。桤桤松口气。
“我真有这么可怕?”
他好奇,摸着自己额头问。看她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,他觉得有趣。
桤桤心里不服,仰着脖子,一脸耸动,“是啊!你这么凶,当然怕!”
今天的辅导,又以一个100分结束。
桤桤看着子墨,他的眼睛,是琥珀色的。很像丁少楠的眼睛。淡淡的琥珀色,带点无机制的黑。
“姐姐——”
子墨小手伸过来,是来要满分的奖赏。
桤桤兀自神游的思绪被牵回。她看看子墨摊开的手掌,立刻会意,从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糖。
她冲着子墨晃晃手里的糖。子墨立刻像小老鼠一样,做贼心虚地笑起来。不知道是不是桤桤把他带坏了,因为他现在变得比她自己还喜欢吃糖。
这都是些很便宜的糖,水果味的,奶油味的,上不了台面的东西,却是桤桤和子墨两个唯一快乐的来源。
他“啊——”地张大嘴,桤桤剥了一颗,塞进他嘴里。再剥一颗,放进自己嘴里。
窗外的雨声惹人心烦,她便把电视的声音开大,动画片闹嚷嚷的声音,充斥着耳朵。
“记不记得吃糖的步骤?”子墨小大人一样问道。
“记得。”
“先剥糖纸。然后舔一下。再放进嘴里。闭上眼睛……”
桤桤闭着眼睛笑。
“姐姐,再吃一颗!”
“不行,已经5颗了,再吃要长蛀牙了。”
“姐姐姐姐,就一颗,好不好?”
桤桤受不了人家的软磨硬泡,受不了人家撒娇,受不了那双长得像丁少楠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。
“最后一颗啊!”
再念一遍吃糖心法。再笑。
桤桤睁开眼睛,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瞳。
那种淡淡的琥珀色,带点无机制的黑。桤桤反应慢了半拍,倒是眼睛的主人先笑了:“怎么吃糖还要这么多技巧啊?”
为什么,他进门,她一点动静都没听见?
她正思索着这个问题,突然见到丁少楠在笑,心一跳,眼睛再动不了了。
丁少楠笑起来更好看,左边的酒窝,浅浅的,却叫人印象深刻。眉毛会沉下去,压住弯弯眼角。这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,在蜜罐里泡大的少年,他的笑,没有一点艰辛的意味,轻轻松松,没有杂质,没有负担,让人迷恋。
如果他能常常这么笑就好了。
子墨半推半就,被丁少楠推去练琴。
房间里只剩桤桤和丁少楠两个人。
“时间不早了,我得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