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

  手指一打滑,电话差点没拿稳而摔在地上。青鸟愣愣地看着电话屏幕,空气仿佛凝结住了,耳边只剩对方不解的“喂喂”声。

  “妈的!到底怎么回事?!”青鸟对着电话怒吼回去。

  “……我们也是才发现……总之,你快点过来吧!”

  青鸟猛地将电话挂断,然后便向门口冲去,然后打开门,动作颇大地将车门打开,刚准备点火,身后的袁镜便也跟了出来,赶紧出声叫住他:“那个……你,可不可以带我去?”

  青鸟看着她,错愕了几秒后,就要发动引擎:“开什么玩笑?那可是凶案现场,你一个学生去那里做什么?看尸体觉得好玩?”

  “不是的!”袁镜连忙解释,“只是你认为,把我这样一个和这些案子有瓜葛的人扔在家里安全吗?”

  青鸟无奈地叹了口气,一歪头:“好吧,上车。不过你得答应我,去了那里不可以随便走动。”

  “知道了,我又不是小学生。”

  袁镜连忙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,然后坐上去,看着青鸟一边倒车,一边熟练的手握方向盘:“警官先生,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事情吗?”

  “什么事?”

  “我的过去……听起来,我以前似乎参与过某件特殊的案子,而且你也了解分毫。所以,你可以告诉我吗?”袁镜一边小心翼翼地说,一边用余光观察青鸟的表情。真是的,我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啊?这些是属于我的记忆,我要知道又不犯法。

  “……好啊,只不过当时那件案子并不是我负责的。那可以算是全国乃至全球轰动的热点案件,代号为‘730’,主要负责的警察是全国的精英反恐部队,甚至还加派了国际刑警前来协助。”青鸟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挡风玻璃,一边说,“我真的没见过那么令人发指的罪犯集团,调案三个月,我们甚至连对方的目的都没摸清楚,只能尽可能搜集抛尸现场所遗留的一些证据——当然都很没用,不然我们也不至于现在还没破。”

  “什么?那么厉害?”袁镜不可思议地说,随即紧张起来,“可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啊?”

  “案发后大约三周,也就是七年前,Z市突然失踪了年轻女性及儿童数十名。这期间我们的人一直在不停地寻找,先是Z市,随后扩大范围,一直到全国搜索范围,后来他们又想到绑架犯会不会已经出了国界,于是就那样漫无边际的搜索着。对,自始至终,他们一点线索也没有。

  “一个月后,他们的据点被我们的人端毁,但是除了现场发现的数十具近乎被榨干的尸体外,没有一个活人。整个空间几乎都被血覆盖了,猩红一片,因为长时间不透风与尸体的腐烂,那个据点简直就是巨大的垃圾堆,只不过垃圾都是死人罢了……根据他们之前调查的失踪人口数量结果,人数少了一个。”

  青鸟不动声色地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袁镜,继续说:“我是三年前才被调入本市警局的,所以‘730’案件我并没有参与。否则,我一定会被吓死,光是听听就够害怕了……”

  袁镜一声不吭,忽然,大脑猛地收缩了一下,脑干似乎被人用手狠狠攥住,剧痛袭身。她双手抱住头,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要炸开似的,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脑浆正在试图击破脑壳冲出来。

  已经很明显了,那个少了的人,就是自己。可是,自己以前怎么可能经历过那么恐怖的事呢?但是,若是没有,为什么一旦接触到类似的新闻或者话语都会觉得大脑疼痛不已呢?

  “然后呢?”

  “然后?没有然后了。他们循着失踪户口在你家找到了你,发现你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睡着了。之后你的母亲就把他们赶了出来,也拒绝盘问,整个把你封锁起来了。后来,对外透露你被做了洗脑术,这件案子就没有后文了。已找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,而没有当事人的配合,就算再牛×的神探也会束手无策吧。”

  青鸟伸出食指敲打着方向盘:“怎么样,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?”

  袁镜摇摇头,大脑的痛楚还在不停继续。

  “这样啊,也好,看来你的手术蛮成功的。不过要是让你回忆起来了,你妈妈肯定不放过我。”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,袁镜偏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。“但是现在,那件案子又浮出水面了。手法与‘730’十分相像。”

  “你是说,当年掳走我的人再次出现了?”袁镜问道。

  “不,不一定都是掳走。”青鸟摇摇头,“也有可能是借助某种契机将你们带走的。我之前和鉴实科的人员讨要过检测结果,发现当年也好,现在也罢,被害者的身体里都残存有极少量的毒品,所以,有可能是某个掌握你的人身自由权的人与对方做了重金交易。”

  但是,这种可能,一点都不大。袁镜看着车窗外,没有说话。

  “话说回来,你能在叙述一遍自己当时在森林里的经历吗?”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,袁镜没坐稳,下巴重重地磕到了前面,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:“我一开始原本是走进森林里的,后来被人弄晕了,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一个小屋子里。”

  “把你弄晕的人在哪里?”

  “她……是在我醒来后大概三分钟才进来的,那个时候,我非常害怕,差点被她丢过来的刀子刺中,就在我的脑袋边。”袁镜心有余悸地说。

  “她为什么要丢你?”

  “嫌我精神太紧绷。”袁镜轻轻闭上眼,“后来,她给我注射了一种药剂……在这之前大概一个月,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噩梦,梦见自己身处一个火圈之中,火圈外,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拿着刀要来杀我……她的脸好恐怖,我第一次对自己的脸感到如此惧怕。”她说着,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,“被她注射了药剂后,我就不再做噩梦了。”

  车子重新启动,又开始行驶,青鸟摸了摸下巴道:“是单纯的精神方面疾病吗?”

  “恐怕不是……”袁镜皱着眉头回想那女人说过的话,“她说,自己曾经是一个黑道团伙的成员,而且是个医生。注射完后又对我说了奇怪的话,好像是什么‘我的罪孽得到了宽恕’、‘你体内的那些东西开始蠢蠢欲动’……所以我就想,他们以前可能在我体内注射了什么东西,那女人又给了我解药。”她说完才注意到自己这番话已经对死去的吕警官说过一遍了。

  “这样……事情还真是复杂,看来那女人应该是‘730’案件的罪犯之一,至于为什么给你注射解药,恐怕也是良心发现了……”青鸟喃喃道。

  袁镜微微感到鼻子一酸:“但是她后来死掉了……这哪里是得到宽恕了,上帝明明还没有放过她。”

  青鸟睨了她一眼:“喂,你可不要帮伤害了自己的人说话啊,那样可是很傻的。”

  “不,我不是帮她说话……”袁镜低下头,似乎有些伤心,“不管她以前对我做过什么,我这条命始终都是被她救了。即使是她邀我去的森林,那也是我自愿的。”

  青鸟呵呵笑了两声,一句话如同飘渺云雾般绕过耳畔:“这样的性格,在这种血腥残忍的世界可存活不下去。虽然不知道当时你是怎么活下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