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萌动

  关于陈子俞的出生家世,生平经历,我没有探问,八卦别人一向不是我的兴趣爱好,尤其是他时而静寂无声犹如一入定仙人,时而言语不休犹如一入魔的道人,一冷一热的极端性格令我难以招架,自然也不想去了解他。

  回到将军府,我让胭脂拿了油脂过来,结果摸上去也没能把黑玉镯脱下来,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,这玉镯的材质和普通的裴翠玉镯不同,竟可以将油脂全然吸进去。

  蒙西站在一旁,看我把手腕弄得红肿,又气又无奈,“算了,子俞兄一定有办法,你看看你的手!”

  纤细白皙的肌肤红得刺目,肿得生疼,镯子更加牢牢紧贴,我咬着牙骂道:“shit!等我抓到那个坏人一定将他千刀万剐!”

  蒙西拿起我的手,指腹轻轻地在红肿的地方摩挲,我被他弄得心头发痒,敛去怒气,微微抬头,看着他那双一汪清泉的眸子低垂着,认真温柔的面容上浮着淡淡的怜惜之意,暖黄的烛火光晕将我和他层层包围笼罩,仿若这一室的莹润光华流转于我们彼此心间,让我们忘了时间,忘了空间,忘了初遇时的芥蒂,忘了相知后的猜忌,只有这一刻这一秒,我们彼此心意相融!真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住!

  他似有察觉,抬起眼帘,我看到他灼热的眼眸中燃着炽烈的火光,心下一慌,面露促狭,对着他傻傻地咧嘴一笑,语无伦次道:“蒙西,你不用担心,我们没有同房,这毒镯子害不了你,等我明天进宫去问问皇上,看他怎么说,反正我是他妹妹,他不会害我……”

  声音越来越轻,最后无力掩盖内心的慌乱,只好敛声屏气低下头不再看他,视线飘来飘去,不知落在何处才好。

 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他磁性性感的声线,“你今天为何亲我?”

  我错愕!脸上已是一片火烧云,我为何亲他?为何亲他?大脑已经短路,我想不出该怎么解释,在我心乱如麻思绪混杂时,他突然捧起我的脸,在我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个吻。

  犹如蜻蜓点水一般,却让我浑身战栗,一阵心悸,唇间还留有他仿若阳春白雪般温暖清冽的气息,只是那一瞬间,我的心漏跳了一拍。

  “礼尚往来!”他微笑着说道。

  我痴痴地看着他,意乱情迷。

  这时,翠竹走进来打破了一室静谧。

  “禀将军,明姬差人来询问将军可否过去一趟,说有事向将军禀明。”

  我回过神,随口一问:“明姬是谁?”

  翠竹没有回应,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蒙西,蒙西并无隐瞒,但言语中却透着一分嗔怪:“明姬乃夫人为夫君从皇上那儿赏要的美人,夫婿能享齐人之福,有劳夫人体恤!”说着,他居然向我深深一揖。

  我怔了一怔,听他言外之意,这是在怪我没有出手帮他拒绝皇上的恩典!但当时情况不明,皇上又有所暗示,我也是出于无奈嘛!没想到他还挺记仇!

  “夫人早些休息,夫君去看看明姬。”

  他左一口夫人,右一口夫人,一点诚心实意都没有,还叫的那么顺口,我听着就来气,“等一等!”我拦住蒙西的去路,与他四目相视,“夫君要去看姬妾我不拦着,但是我要提醒夫君,锦华园子时闭门,夫君莫忘了时辰。”

  蒙西轻轻一笑,携走一室的暖意离开我的视线。

  我杵在原地,心里莫名地不舒服,像他用手牢牢地攥住了我的心。

  “公主,要不奴婢跟过去瞧瞧?”翠竹小声地问。

  我兀自摇摇头,别别扭扭地坐回到席上,翠竹十分伶俐,赶紧给我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,我拿着杯子发呆,忽然间想到了什么,“翠竹,将军有几房姬妾?”

  自打我醒来,一直深居简出,连将军府占地大小,房屋几间都不知道,更别提去问蒙西有多少女人,当时我不想知道,也没兴趣关心,现在却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,他属于这个封建的朝代,思想必然不会超越这个朝代固有的婚姻观念,男子多配偶,致力多多繁衍子嗣。

  想到这里,我就一身鸡皮,在这个风化迂腐的年代,女人的价值地位便是生育抚养下一代,不仅如此,还要生出儿子,只有儿子才能继承宗族地位!

  不过东朝国奉行一夫一妻,滕妾随嫁的礼制,比如我是蒙西的正妻,那么翠竹和胭脂到了婚配的年龄就直接成了蒙西的滕妾,为其生儿育女,无需纳六礼,行迎亲交拜的礼数,总之宁滥勿缺。

  妻有妻的地位和好处,所出子女为嫡,子凭母贵,嫡子承继父业,将来就是一家之主,而庶出子女地位低等,一般只需为家里劳作,不能心存叛逆争抢地位和权利!

  了解这些后,就算我是蒙西的妻,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骄傲!

  倒是听了翠竹的话,我感到一丝喜悦和庆幸。

  “将军在未娶公主进门前,府内一位姬妾都没有,但公主才进门不到两个月,将军就带回一个明姬,不知这位明姬是什么来头,如果将军喜欢得紧,公主也不得不礼让三分呢!”

  原来蒙西这般洁身自好,清心寡欲,这与他正值血气方刚的二十五岁年纪好不相符,尤其在古代,男子二十及冠便可娶妻纳妾,撑到二十五岁没有妻房的男子,绝大多数都有好几房姬妾,他却如此与众不同,我对他不由多了几分好感!

  忽然想到马娴月,便问道:“将军年岁大我八岁,为何一直不娶大司徒的女儿过门?”

  翠竹摇摇头,“奴婢不知,有的人说是皇上迟迟不给将军和马家二小姐定下婚期,就这么一直拖着,还有人说是将军给先皇守皇陵,服丧期不可迎亲婚嫁,更有甚者说将军自患先天疾病,无法与女子圆房。”

  我嗤笑一声,蒙西身形健硕,阳刚之气充沛,一看就不像有病的,或者不太喜女色,或者太过腼腆害羞,连亲我都要找个理由浅尝辄止,更别提主动和女子亲密了。

  我把茶杯放在桌案上,伸了个懒腰,心里稍稍松快了些,笃定道,“翠竹你等着瞧吧!今晚子时前,将军必会来锦华园,绝不会与明姬过夜!”

  翠竹点头,“奴婢这就让去吩咐守门的仆人,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迎着将军。”

  “去吧!把华灯都点亮些。”

  “诺!”翠竹退了下去。

  我托着腮,凝目看着手腕上的黑玉镯发呆,不知道那个贱嘴骚男陈子俞有没有绞尽脑汁帮我想办法,如果真的要融掉才能摆脱这毒物,我宁愿不生,也不想断手!

  时间匆匆,累了一天,我沐浴更衣后困得眼皮直打架,趴在榻上片刻就睡着了,早就把蒙西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
  子时,锦华园的大门未关。

  翠竹站在大门口翘首遥望,胭脂在一旁急得直跺脚,“翠竹姐姐,你说将军不来的话,公主问起怎么办啊?”

  “公主睡下了?”

  “嗯,睡下了,刚刚我进去瞧了瞧,睡得可香了!”

  “那就让公主好好安睡,你我在这里等着,不等到将军绝不关闭园门!”

  二人点点头,彼此相依,在地上投下清晰可见的暗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