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浓妆艳抹,没有华衣避体的默瑶蹲在墙角,双手抱着脑袋,将整个身子都缩成一团,泛白的嘴唇裂出了皮,重重的黑眼圈附在眼下,长久没有打理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搭在肩上。
渡一慢慢地迈着步子走到她面前,蹲下身子,伸出手抚了抚默瑶的颤抖的背,却吓得她猛地一声尖叫,把身子缩得更紧。
渡一怔了怔。
她蓦地想起了沈墨南对她说过的话。
别觉得这个世界残忍,你还没资格发出这样的感慨,一直以来你都身处庇护之下,根本不知道,什么叫真正的残忍。
庇护。
在恶劣阴暗环境下的庇护。
时远身负重任却谋私庇护着她,临叔永远把她置于最顶端的位置,红姨不计临叔的偏心对她百般照顾,忆南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她,所以默瑶才会对她百般刁难,用尽心机的要她感受不被爱,不被疼惜的滋味。
所以默瑶张扬跋扈,桀骜不驯,唯恐天下不乱。
因为她从未享受过一丝一毫这样的待遇,她只能用刁蛮任性,去宣泄这些情绪。
可是她忘了,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。
人们只喜欢能顺从自己的人,而不是逆反,这个道理渡一很早就明白了,所以她从来都是不停的接受,消化,是好是坏,对她来说,没那么重要。
就像临叔说的,她不会长大,永远不会。
她没有个人独立的想法,没有脱离一切的价值观,没有清晰的人格,只有服从意识,服从一切指令,哪怕是错的。
人之所以会痛苦,是因为他们总是逆反环境,总是放大自己的主观意识,企图去把周遭的一切改变成自己所想,所认为最好,最舒适的样子,可是到最后谁不是都承受了痴心妄想之后的遍体鳞伤?其实只要顺其自然,不计较是非黑白,就能轻松很多不是么?
渡一再次碰了碰默瑶的背。
“别怕,是我。”
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默瑶慢慢地转过身,当渡一的脸映入眼帘的时候,她紧紧地皱着眉,眼睛里似乎燃烧着一团火,随时要爆发出来。
默瑶一把抓住渡一的头发,用极其狰狞的眼神看着她。
“你凭什么?你凭什么能这么干净的活着!?”
“我他妈到底算什么?”
“全世界的人都宠着你,向着你,我他妈就只配被丢在这么肮脏的地方么?”
“不能这样,不该这样,你也得跟我们一样,给我脏下去,脏下去……”
默瑶发了疯似的扯着渡一的头发,然后又撕扯着她的衣服,把手上的血蹭到她的脸上,身上,瞪着干涩无神的眼睛,嘴里不停念叨着,给我脏……
渡一没反抗,任凭默瑶一个劲儿的拉扯自己,毕竟默瑶说的没错,她也是渡七的一员,也是残害无数生命十恶不赦的坏人,她从骨子里都应该是脏的。
默瑶折腾累了,慢慢地松手,不停的喘着气,开始笑,狂笑。
渡一理了理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,然后俯下身子,伸出手臂,将默瑶拥入自己的怀里,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,就像忆南对自己那样的温柔。
默瑶哭了,哭得很绝望。
她只是一遍一遍的抚着她的背,什么都没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