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5章 雨雾凄凄,霄来薇至(5)

  向允薇的名字是顾孜岚给起的。

  季青玫对她说,似乎每一对初为人父人母的夫妻都会在开心中透着无奈。

  开心于小生命的诞生,又无奈于小生命的麻烦。

  就如常言道,产后的女人做月子,陪产的男人熬日子。

  女人们在养着身体的前提下,必会忙坏了他们的男人。单单换尿布等这些琐事不说,能哄着孩子不哭就是一项首要而又艰难的任务。

  小的时候和她讲这些她不会懂,只有等她结婚生子的那一天才会真正理解,允薇听母亲这样说,只顾着羞涩的笑,却没有想到在以后的匆匆岁月里,她的那一天就如数学圆周率一样,可以一直延展,没有极限。

  当允薇三十岁生日时,看见Cindy抱着刚满月的娃娃,她红了眼窝,她小心翼翼地摸着那个鲜活的小生命,心里问自己何时也能有一个。

  据季青玫和她讲,那天,向云琨和董淮忠两人坐在各自妻子的床前面面相觑,他们似乎在思考同一个问题,那便是:这刚出生的孩子都要这样哭吗?

  还是,他们的孩子比较特殊?

  尤其是董淮忠家的小少爷,自掉下娘胎后,这嗓音就没有停过,而向家的千金更是不嫌热闹,跟着一起打着拍子的哭。

  幸亏董淮忠有先见之明,在孩子还没有出生前就先把保姆雇好了,正当他们被孩子的哭声弄的一个头两个大时,小保姆像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一般,轻而易举的解救了众生。

  小保姆叫李兰,年纪二十岁刚出头,长得眉清目秀,口才也不错,与人聊起天来头头是道。

  据李兰讲,她是本地人,老家就在离这青甸不远的一个小山村里,因为家中兄弟姊妹太多,条件又差,使得她小学还没有毕业就开始下来帮着父母照顾家。

  俗语说,条条大路通罗马,行行出得状元郎。

  李兰还不到十八岁时,就被人介绍到家政所,当时还未成年的她只能以实习的名义接着一些小差事,除了混到一日三餐和夜间留宿之地外,其它什么都赚不到。

  她没有放弃,借着自身的聪明和勤奋,在跑差事时跟着一些大姐大妈的屁股后面学了不少护理常识,等成年后直接越过了初级护理这一层,拿到中级护理工的待遇。

  如今两三年的光景,她已是所在的家政所中人人争抢的高级护理,工资可是比青甸一般的初级白领都要高很多。

  “我叫李兰,很多老雇主都管我叫小李或兰子,顾姐以后也可以这样叫我。”李兰将在襁褓中乖乖躺着的宝宝递给顾孜岚,开始教她一些抱孩子的姿势,教她如何在抱宝宝时会既让自己不累,又让孩子躺着舒服。

  “说到名字,我才想起来,我还没给他起名字呢。”顾孜岚捏了捏孩子的小鼻头,抬头望了望对面的床位。

  “小向,你们有没有给孩子起名字呢?”

  和顾孜岚的顺产比起来,季青玫的剖产手术要辛苦很多,尤其麻醉的药劲儿过后,仿佛整个身子都在叫嚣着疼,再加上她本身体格羸弱,疼痛的感觉比旁人要更加强烈几分,向云琨在心疼的同时又让医生开了些止痛的药,暂时给孩子冲奶粉来代替母乳。

  服了止痛药的季青玫眼皮总是发沉的抬不起来,一天除了三餐是清醒的外,平时都在昏睡,迷迷胧胧,时梦时醒。

  “没有,本打算下个月去外面给她求一个名字,谁知道她这个月就来了。”忙的脚步不停的向云琨,一手抱着孩子,一手拿着毛巾给季青玫擦脸。

  多亏李兰这两日教他一些哄孩子的常识,使得小家伙此时安静不少。

  “这是着急出来给我做儿媳啊!”董淮忠从洗手间走出来,挽了挽衬衫袖子,走到床前接过了顾孜岚手中的孩子,双眼眉飞色舞地逗着他。

  “那成,都是你们董家的人,名字就你们起吧,我也能省些事。”向云琨手上一顿,复又喜笑颜开。

  “那没问题,起名字孜岚最在行。”董淮忠倒是毫不推脱。

  “我起名字可以,但怕起出来后,青玫不喜欢。”顾孜岚示意李兰帮她将床背调低,稍微倾躺。

  “这点你放心,只要是你起的,青玫肯定会喜欢。”

  顾孜岚思虑了一番后,便试探地问向云琨:“允薇怎么样?向允薇,允许的‘允’,蔷薇花的‘薇’。”

  “允薇?”向云琨和董淮忠同时思忖着这个名字。

  “青玫有‘玫’,玫瑰又属于蔷薇科,而‘允’又与云琨的‘云’字声音相谐……”

  “好!”向云琨特别满意,抱着孩子一连叫了好几遍,在一旁收拾尿布的李兰也跟着赞不绝口。

  “允薇,是蔷薇,那我们就叫予霄吧。‘霄汉风尘俱是系,蔷薇花委故山深。’”

  董淮忠听罢连连点头,抱着予霄走到季青玫的床边,倾身将儿子靠近向云琨怀中的小女娃,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。

  “允薇予霄,可好?”

  十五年后,当初心刚萌的向允薇面对着董淮忠复杂难变的眼神时,她真的很想问他,当初那个请求,是否还有效?

  如果向家允许把向允薇给董予霄,董家是否如当初那般高兴。

  而为两个孩子起了名字的顾孜岚也似乎忘了,那首诗的后面还有两句。

  “怜君独向涧中立,一把红芳三处心。”

  这注定是一场三人之间扯不断的尘世,若求两心相牵,必有一心死寂。

  当向允薇颤颤巍巍地拿着她写的签字,在寺院里对解签人大吼,“这只是诗词,诗词和迷信有何渊源!根本是你胡编乱造!”

  解签人只是淡淡地垂了眼角,以罄钟之音缓缓而道:“施主只是注重了你与在意之人是否能安稳结缘,却未注意到那可怜之‘君’独自立于涧中,又是要尝受怎样一番折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