笙歌没有姓,她只叫笙歌。
在一场漫天的大雨里,笙歌被种田回家的奶奶带回去,从此那个又小又破的土房子,就成了她的家。
笙歌这个名字很好听,是奶奶找了村子里有文化的夫子帮忙取的,因为笙歌脖颈处挂了一个玉饰,刻了一个‘笙’字。
或许本来就是她的名字,或许是她妈妈的名字,但不管怎样都有一个故事。
关于她身世的故事。
这是一个贫穷的农村,穷到什么地步笙歌也不清楚,只是知道人都被穷怕了,也被饿怕了,所以才想去把那阻挡外界的山挖开,修一条平直的马路,好像这样就可以富裕起来。
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想法存在,笙歌不会没了父母。
听人说,因为这里太穷了,所以上级拨了款下来,要给这里修路,要挖通这座山,然后打一个隧道,可是意外就是这么发生的。
一场倾盆大雨,山路塌陷,泥石流与滑坡,让许多人,葬在这山谷底下。
笙歌觉得,或许自己的父母也在这底下,或许不是。
但是她觉得不是的可能性大一些,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该属于这个贫穷的地方。
为什么啊,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没了父母,凭什么其他的孩子就这样排挤她呢,说她是扫把星,刚出生就克死了父母。
她的出生,难道就是一个错误吗?她不明白,也不想明白。
不过好在,没有人教养也没有人管束的条件下,她养成了一身锋利的爪牙,只要有人靠近,她就能撕咬对方,直到两败俱伤,鲜血淋漓。
她不喜欢这里,甚至想逃离这里。
有的时候,她还想,就这样去找自己的父母吧,可是却仍旧有留恋,她不知道自己在留恋什么,大概是还有东西值得她留恋。
明明她才那么小,却要提前考虑生与死的问题。
就像此刻,她站在白石桥上,看着溪边的孩子们在堆泥人,她却只能远远地观望,她没办法融入他们,因为他们排斥她。
“谁稀罕他们那些脏东西。”
笙歌嘴上这么说,可是心里,却是稀罕的。
没有谁渴望孤独,就像没有谁,生来就孤独。
她坐在白石桥上,听流水潺潺,听鸟儿歌唱,她觉得,或许只有它们可以明白她的孤独,它们愿意和她讲话,并且不会停止。
一团泥巴突然砸在笙歌的脸上,让她猝不及防,她坐在那里,眼里是熊熊怒火,只一眼,就让始作俑者害怕。
“看什么看!打的就是你!”
死鸭子嘴硬的下场,就是被笙歌一个石头砸破了脑门,然后再大哭着回家找父母理论。
这个时候笙歌庆幸自己没有父母,因为这样,她就不用在意那些不堪入耳的话。
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,怪不得这么没教养。”
嗯,这些话,笙歌一点也不在乎。因为他们这些有人教养的孩子,还不如她没有教养。
她掬了一捧清水,洗去脸上的污泥,待日落西山,再无人从这白石桥上走过,就一个人开始唱歌,唱什么歌她也不知道,只是跟着这世间万物,来模仿属于它们的声音。
那大概是关于四季的歌。